乡村还是县城?农村泛亚电竞教育往哪里走?
发布时间:2023-05-06 08:33:06

  泛亚电竞早在十年前,学界就已经注意到农村教育城镇化问题。当时出现了两种声音,一是认为城镇化是必然趋势,乡村教育也要尽快实现城镇化。二是认为农村教育不能一味城镇化。前者主要站在教育资源利用效率和教学收益的角度考虑问题,认为将教育资源集中到县城办大规模学校比撒胡椒面式地将资源分散到乡村更好,更有助于学生获得优质教育资源。后者则站在农村家庭的角度考虑,认为学校向县城集中后将导致家庭负担加重,对偏远地区家庭以及弱势家庭非常不友好。

  近年来,中西部许多县城都出现了“教育新城”“教育园区”,农村学生大量涌入县城就学。这正是教育资源向县城集中的标志。从调查来看,农村家庭确实因此而正在经历重大变化,典型如陪读兴起、农村家庭教育负担加重。从笔者的调查经验来看,不同县城这一教育城镇化的速度和阶段不同,有的县城教育城镇化程度非常高,县城中小学生占全县中小学生的比例已经达到70%-80%,有的县城教育城镇化程度居于中度,县城中小学生占全县中小学生的比例大致在40%-50%,还有的县城教育城镇化程度偏低,县城中小学生占比在30%左右。

  在各地发展存在差异的背景下,继续讨论农村教育城镇化问题就有了意义。如果说城镇化是必然趋势,那么对于目前教育城镇化程度处于中度和低度的地区来说,农村教育未来该走向何处?是留守乡村,还是迈进县城?

  先说结论,如果教育城镇化程度已经非常高,继续向农村投入资源的意义并不大,应以县城为重心,着重关注和解决农村进城家庭的生活负担问题以及农村进城儿童的社会化问题,重建县城抚育支持体系。如果县城中小学生占比尚未超过50%,稳定在40%左右,应着重发展若干个有人口聚集能力的乡镇学校,打造农村学生流动的乡村缓冲区,形成“人口流失乡村——人口稳定乡村——县城“三个层次的县域教育空间。如果县城中小学生占比超过50%,可以做好农村学生将在短时间内快速进城的准备,提前考虑供给在城区的相关配套。如果教育城镇化程度还很低,就继续以乡村为主泛亚电竞,着重解决乡村教育教学质量提升问题,打造能留住、吸引年轻教师的环境。

  也就是说,农村教育发展究竟该留在乡村还是迈入县城并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而是要根据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综合上述结论以及对教育城镇化问题的思考,笔者认为:

  第一,过快的、激进的教育城镇化弊大于利,不分情况盲目将教育资源集中到县城很可能导致整个县域教育陷入混乱。

  第二,对乡村教育过于理想,试图恢复过去“村村有小学”,让乡村教育直接服务于农村的看法也不现实。农村人口向城市转移,乡村文化经历现代化变革是不可逆的趋势。

  第三泛亚电竞,县域教育服务的主要群体是广大农村学子及其家庭,是否有利于这部分群体以相对较低成本获得公平而优质的教育才是评判县域教育发展状况的标准。

  第四,农民城镇化是历史性必然不代表农村教育城镇化的当下性必然。教育供给的目的是帮助农村家庭低成本实现人力资本积累(低成本完成子女教育),而不是尽快到城里上学。事实上,进城上学直接导致了农村家庭教育投入成本与风险的同步抬高。

  结论和观点说完,可以补充说明的是:为什么在城镇化大趋势下,我们依然要坚持教育的保守城镇化?主流观点基本都是从农村家庭教育负担来考虑。具体表现在交通、住房等生活成本上。但其实除了可见的经济成本,教育进城还会带来一系列隐性成本,主要表现在儿童社会化成本、家校互动成本和家计模式调整成本三个方面。反过来说,乡村教育的优势不仅仅在于家庭经济投入上的低成本,还在于有一套区别于城市的儿童社会化方式和家校互动模式,能够较好地适应农村家庭的生计模式。

  具体来说泛亚电竞,第一,农村儿童社会化高度依赖于乡土社会中的关系网络和村庄伦理规范,具有高交往性、弱消费性、强自然娱乐性的特点。农村儿童进城虽然可能会获得更好的教育资源,但却直接失去了乡村的社会化环境。在难以适应和融入县城儿童社会化环境的情况下,农村儿童进入县城后很可能出现心理、行为方面的诸多不适应,反而不利于其性格养成与心智成长。

  第二,农村学校与农村家庭之间的互动方式不同于城市,家校之间的责任边界比较模糊,学校的育人责任更重。在很多农村学校,校长、教师基本都是本地人甚至本村人,家校之间天然具有极强的信任感。不仅如此,对于一些留守儿童或者家人忙于务农的儿童,学校还会额外承担照料的责任。比如,一个乡镇小学老师说,感觉自己像幼儿园老师,除了上课还要管孩子的衣食住行。

  第三,农村家庭的生计模式不同于城市家庭。外出务工兴起后,农村家庭普遍形成了“半工半耕”的家计模式,即年轻人外出打工,老人在家务农并照顾孩子。尽管留守会给孩子造成很多负面影响,但村庄熟人关系以及乡村教育事实上起到了一定的弥补作用。

  也就是说,乡村教育的优势不仅在于成本低,还在于更贴合农村儿童社会化环境、更有助于与农村家庭互动,也更适合农村家庭的生计模式。当然,在人口大量外流、手机网络全面覆盖、乡村教师流动性增强的现在,乡村作为儿童社会化环境的优势正在逐渐丧失,家校关系也正在经历变革。但是,比起县城相对陌生化、高度竞争化的教育环境,选择合适的空间(比如有人口聚集能力的乡镇)进行乡村教育重建并非不可能。

  总而言之,在城镇化大背景下讨论农村教育问题要跳出非城即乡的思路,根据不同地区教育城镇化程度及趋势来具体认识和判定。农村学生进城问题表面上看是人口的空间位移,事实上关乎整个县域教育生态的巨变。选择县城还是乡镇进行建设,其实意味着是否继续将乡村作为区别于城市的一种独特的儿童社会化场所,是否支持乡村教育不同于城市的家校互动模式继续存在,是否尊重和保护农村家庭(尤其是普通家庭和弱势家庭)在现阶段形成的生计模式。在这个意义上,保守教育城镇化远远好过激进教育城镇化。